奥斯卡的名声有时像一块点金石，将水银变成黄金。今年的oscar动画短片得主Paperman便是个生动的例子。

Paperman讲述的是小职员和漂亮女郎的一见钟情。它很短，仅仅6分钟，加上导演John Kahrs（下文中简称J.K.）缺乏阿根廷动画家Carlos Lascano那样的巧思[1]，这点时间用在两小无猜日久生情的题材上恐怕是不够的。就像颁奖典礼上Channing Tatum和Charlize Theron跳的双人舞，每一段滑步、每一个转圈都活脱脱从老电影里蹦出来，Paperman是一支从画面到细节到高潮都非常规矩的作品。如Kirk舰长对Seth MacFarlane的调侃，它有一种oscar winning tune，因为J.K. keeps it classic。

J.K.在接受AWN的采访时说，他创作本片的动机在于想要描述陌生人之间随机的联系，尽管大多数时候人们会筑起壁垒，但偶然对上眼的四目难免让人心中诞生‘这便是生活的转机’之感。曾看过一个成功描述陌生人与陌生人命运相错的短片——日本动画『日常』的片尾，小镇以清明上河图式的画卷展开，角色归家的路径错落有致地交汇又分离，俨然一整套交通网。我想说的是‘陌生人及其以后’的故事总离不开两个重点：空间的延伸感和连接的偶然性。Paperman在这两方面有闪光也有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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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J.K.的思路发起于熙熙攘攘的纽约中央火车站，主角们也是在那里相遇，可镜头卡在一个冷冷清清的站台上，显得特别狭小单薄。倒是扔飞机时，相隔一街拔地而起的摩天楼群有不俗的空间感，它在一个维度上那么窄，似乎触手可及，在另一个维度上又那么远，颇符合大都市拥挤、冷漠的寓意。此处安排男主角再次见到女主角甚高着：偶然又自然，不仅令男主角惊喜，观众亦眼前发亮，之前铺垫的道具也派上了用场。总之处理得很好。

J.K.不甘心于一个好点子，他要再增加点波折才让主角们相会。然而他显然没想好究竟如何实现所谓的‘命里已注定’，竟琢磨出让纸飞机活起来、在纽约城里搭出一架鹊桥。严格讲还没这么梦幻，因为最后俩人是坐火车回到站台相会的，boo。感觉就像从《雨中曲》突然跳入《绿野仙踪》，起承转合又不似《百年孤独》流畅生动。短片的后半程为实现勉强的结局加入不少刻意的镜头。以扔飞机为例，不得不延长时间以凑足纸飞机的数目。刚开始命中错误的房间还算趣味横生，之后几番重复便略显无聊了。还有男主角参不透状况抗拒飞机为他牵线引路也显得人物智商有限。总而言之Paperman的构思不太完整，给昂西当当开场短片[2]还合适，评上奥斯卡奖则令人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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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短片的画面风格，J.K.表示迪士尼长久的绘画传统影响到作为CG动画家的他。从2010年与Glen Keane在长片Tangled的合作起，他就在思考如何将CG动画稳定且丰富地刻画每一个细节运动的特点与2D动画的平面质感和线条张力结合起来。Paperman中，年轻的动画人Brian Whited开发了一个基于矢量图的绘画工具：2D绘画线条会追踪下方3D构型的表面，因此可以像操作3D模型那样改变这些线条，最终的效果也介于2D和3D之间。且不论复古的黑白色调，这个混血儿的确包含CG动画欠缺的传统元素。女主人公飘扬的发丝和太阳投在其上的光泽有着绘笔一根根描出来的真实感，是3D动画里仿佛用钢丝造出来的头发没法比的。

当下结合2D和3D制作的动画非常多，J.K.声称他们的手法史无前例。迪士尼也有意继续开发这个技术，本片是它的第一次试水。采访中未透露更多技术细节，但能够便捷的操纵2D线条，似乎提供了更为廉价的实现传统动画视觉的途径。在技术上总裹步不前的日本和欧洲动画可能又要有苦头吃。Paperman的小金人恐怕颁给这个前景光明的技术更为合适:)

最后，看了文首的banner，我才发现oscar雕像的胸肌好大。怎么会这样子啊…

本文亦发表于AnimeTas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