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geki/ Comedy》是中泽一登2002年的10分钟短片,一如他08年在《ASIENCE-头发是女人的生命》里的表现,画面诗意、台词诗意、意境极美。若说不同,恐怕仅是东西方在具体物象上的差异。《Comedy》沉浸在爱尔兰湿地晨雾中,如阿瓦隆传说一般,有古堡,有黑森林,有湖,有高地上结霜的草。而《ASIENCE》则是日本幕府舞台剧,有武士、深闺、亮白的月、枫叶。若从韵律、手法、偏好看,《Comedy》[1]与《ASIENCE》非常一致,可谓是至亲里的至亲——好用疾风般的流动感描绘动作,血像花绽放或如蝴蝶张开翅膀出现在画面里。

《Comedy》故事简单,不难懂。英格兰200人骑士团即将毁灭村庄,村里一个小女孩冒险向传闻中不收钱的黑武士求助,报酬是一本古书。黑武士在月黑风高夜以一当百,交战的桥上只留下大片的血迹以及骑士盔甲,人的尸体都不见了。他离去前恐吓小女孩不准向别人提到他的吸血鬼身份[2],于是小女孩15年来守口如瓶。不了解黑武士真实身份的村民将他当做节日里纪念的英雄。相比于卖力又卖命结果还不讨好客户的吸血鬼猎人D,黑骑士的待遇着实可以用‘喜剧’二字形容。

不曲折也不离奇的故事,中泽就有本事把它说的神乎其神,玄乎之上意境也出来了:-D

开头就不俗,低沉梦呓样的男声,仿佛在念一首诗,奠定了如歌的恐怖气氛

起风那夜你在城堡里看见了什么,昨晚在桥上看见了什么,我怎样笑出了声,永远不准对别人说一个字,如果你敢讲,我会找到你,千方百计找到你,杀了你,撕裂你,压碎你,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会,吞噬你

之后女孩谈到传说年代人对‘书’的敬畏,以及她终于了解了黑武士的来历。这些自说自讲的段落进一步向观众卖关子,让人不得不接着看。

中泽的重心并未放在起承转合上,而是着墨于女孩的视角,带给观众非常私人化的体验。她如何奔寻到黑森林的对岸,如何遇见黑武士,如何心有灵犀地确定黑武士愿意出手。主人公间几近没有对话,观众很难跳出来对剧情展开联想,只得巴巴得套进女孩的身份,体会出其中写意且微妙的互动——缘分突然而至的感应。这种陷阱式的描绘手法非常大胆,仅就本片来讲个人很喜欢,但不排除在观众群中出现两极化的评价。

影片结尾,女孩怀念黑武士的笑声——这个孤独的家伙,坐上那棵充满万圣节气息的树的枝杈,看着女孩送他的书,发出难得的爽朗笑声。片头女孩论及‘书’时那一堆故弄玄虚——原来如此!黑武士来自‘对书敬畏,不得谈论,也不得笑’的年代,所以不让女孩告诉别人他如何笑出了声。至于不准提及其他内容,怕是黑骑士自知事迹会被放入书里流传下去的缘故吧。观众不由对‘敬畏书’的年代浮想联翩,那该是怎样一股宗教式的崇敬情怀?从那个森严时代走过来的黑武士,能够遇见女孩,看书的时候笑出声来,算是喜事一桩;女孩的村庄得以保全,亦是可喜可贺。一直以为‘不准笑,也不准谈论书’ 很蠢的女孩,15年后看到一院白花,突然理解了那种崇敬感——用文字表达出难以言喻的心境,一定是非常有力量,让人心生战栗的事情吧。

《Comedy》卖的是氛围,也只有氛围——万福玛利亚之下的哥特迷雾,悠远的回忆——有些炉火的温暖,有些湖水的清冽,有些战斗的血腥,最后全融在老电影中的清晨里,化作淡淡的感伤。

相关评论:曾经刊载于ACGTALK上的有关中泽一登的长文(By Kaito)这么一个无耻的男人,怎么能不叫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