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在讲述主角二人不断逼近神秘组织Soldats的同时,也不时用各种案例为Soldats背后的理念做铺垫,本集对整个故事的作用属于后者。真下耕一在NOIR中没有特别偏重常规意义上的主线进度,反倒花不少心思去旁敲侧击、引出整个故事背后的寓意,区别于一般动画。尽管某种程度上减弱了节奏,但另一方面人物的成长更为扎实,动画主旨的揭示过程也比较稳健,避免了许多动画中突然蹦出个大boss的生硬感和危机轻易得到化解的滑稽。

雾香和米雷优接受了一份毫无难度的工作,目标是前KGB成员尤利.纳扎罗夫。他年轻时,一手导演了针对少数民族塔西格尔人(动画杜撰的民族)的大屠杀;如今只是个手无寸铁、白发苍苍的长者,每日不辞劳苦地服务贫民区里的大家伙,深得难民喜爱。委托人是当年屠杀的幸存者,尽管知道纳扎罗夫身体欠佳时日不多了,依然付钱给NOIR,要他偿命。而雾香则需要在杀还是不杀间做出选择。

区别于米雷优总是为保命不得不出手、以及其实用主义的 ‘要杀就杀,不想太多’ 作风,雾香拥有几乎是绝对性的杀人本领。加上她失去记忆,从零开始生活,所以动画特别侧重其作为裁决者的形象。04集『海浪的声音』中就有类似的情节: 财阀头子一方面是个煽动战火的背后黑手,一方面是个顾家的好男人。雾香当时并未经历太多的心理挣扎,便做出杀的决定,恐怕暗含着 ‘顾家与煽动战火都是他唯自己利益至上的表现,两者并不矛盾,无法削弱杀他的理由’ 这样的逻辑。然而本集中,雾香做出裁决的过程却相当辛苦,可谓是一波三折。

与纳扎罗夫有所接触前,雾香的决定是要杀,她内心服从了米雷优的推断 ‘纳扎罗夫如今对难民好,只是自我满足罢了’,一开始是没有疑惑的。在蹲点期间,雾香捡了只猫,流浪猫无名无姓让她联想到自己没有过去没有真实的身份,于是感物生情,疼爱起猫咪来。也因为猫的关系,与它的实际主人纳扎罗夫有了接触。雾香亲耳听见人们对他的赞美,还因为帮他叫了医生被难民连带感激,对杀手来说实在是很不寻常的经历。更重要的是,因为纳扎罗夫,猫咪是有名字的——梅什金公爵——『白痴』中纯洁无暇极其清白的灵魂。于是她的物哀之情也多少转移到了纳扎罗夫身上。雾香感觉没法下手了,她开始认同纳扎罗夫的赎罪,当下有小孩子在场反倒不是举起枪却没扣动扳机的主要原因。后来,米雷优查到了更多纳扎罗夫的身世,他是诺尔巴人(动画杜撰的少数民族),孩童时期亲眼目睹父母和兄弟被塔西格尔人杀害。于是成年后反过来虐塔西格尔人,给两个敌对民族间的仇火续一把柴。得知这段历史后,雾香再次改变了想法,她立起身,对一脸‘不管怎样随你决定’的米雷优说‘要做’。也许对雾香来说,犯错可以被原谅,不能原谅的是‘将受到迫害当做加害与人的理由’。

阿尔蒂娜在庄园的地道中

夜晚雪花终于开始飘落,纳扎罗夫、梅什金公爵、米雷优、和远在庄园的阿尔蒂娜,都在等待雾香的裁决。纯洁无暇的雾香终究不是优柔寡断的‘白痴’,她扣动扳机,在自己的意志中否决了没有穷尽的复仇。

那一声枪响,正回应了Soldats的本源以及Soldats对NOIR最初的诠释

NOIR,掌管死亡的两位处女

黑色的圣手保护婴儿的安睡

人中之人、爱中之爱、罪中之罪

隐士告知罪人

Soldats与真实同在

很多看过NOIR的人,都对本集褒奖有加。短短20分钟内,人物内心的变化反复非常生动、一回有三转,的确在动画中少见。通常动画能做到两转就不错了,而本集中总共三弄,很是不流俗。即便在本集中充当路人的米雷优,也不乏短片段表现出她对雾香的自怜的不屑一顾。结尾处,伴着著名的Canta Per Me,阿尔蒂娜点亮两盏烛火,火光的橘色外缘照亮庄园地道里的NOIR壁画和上方赤色的SOLDATS字样;漫天雪花下,雾香与米雷优踩着积雪,化身死亡的信使;梅什金公爵睁大蓝色的圆眼仿佛明悉了来者的意图,濒死的纳扎罗夫合上眼默许了惩罚;三个场景色彩不同却有着一致的宁静与庄严,简直像出宗教仪式,保持着不可侵犯的张力,在我看来是高超的表现手法。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NOIR中不少事件都有其现实隐喻。例如04集中的财阀来自纽约,多半指代整个欧美国家。本集则直接点名了斯大林时代和KGB,其中屠杀少数民族的事件,很可能暗喻斯大林针对波兰人的卡廷惨案以及对车臣人的流放。